【瞎子磨刀看见亮】当年，我是知青……（五十四）（方世岳）

知青情缘 2024-02-02

有声朗读

《当年，我是知青……》54

作者：方世岳

瞎子磨刀看见亮

在大队召开的知青招工推荐评议会上，大队干部和各生产队负责人对我和小潘都是全票同意“报送”。

我上扬州将大队同意我招工的消息告诉了父母亲和小姨娘。母亲感到很欣慰，她对我说道：“瞎子磨刀，终算看见了亮。二十四拜，最后一拜了，菩萨保佑！老二，你可以回到妈身边了！”。小姨娘的朋友杨开富让我去找施桥粮管所于主任，提他的名，请于主任帮忙。

中午我骑车回乡下时，看到汽修厂大门口的大字报栏上贴了上海原三把手徐景贤写的检查。

12月22日，冬至。大冬大似年，家家吃汤圆。春生上扬州要赶去靖江出差。我放完广播就骑车送他。在汽车站，春生再三叮嘱我，近阶段不要轻易离开大队部，坐守招工的消息。

全天传达中央24号文件（四人帮材料之一）。

12月24日，大队将知青招工名单报公社党委审定。金支书对我讲，已将我名单上报。他和我作了一次深谈。金支书问我是否能留下来，大队很需要我。我回答他：我的父母亲盼我回去，陈玫想我回扬州，我自己也非常渴望招工回城。金支书长叹了一口气，他最后对我说道，那你就回扬州吧！他告诉我，他已向公社负责这次招工的刘秀兰主任和人武部长夏长华打了招呼，我这次知青招工应该没有问题。我热泪盈眶，由衷地对他表示感谢！

12月25日，施桥公社革委会里被耿管大队老知青xx全家闹翻了天，几乎无法办公。我们原定上午拿的正式招工登记表，快到中午才发给我们。登记表上面要贴本人的一寸照片。我立即骑上自行车，带着小潘，顶着大风，忍着饥饿回扬州找相片。

我在家中翻出十年前18岁时拍的相片，飞车返乡。小汝子、王茂林给我写鉴定，金支书在报名表上签写大队意见，大会计盖好公章后，我火速送往公社。

12月26日，今天是毛主席83岁生日，天气冷得着实结棍。我头戴三片瓦棉军帽，身穿棉长大衣，都难敌越刮越紧的寒风。这件棉长大衣还是8年前我下放时母亲亲手为我缝制的。中午我顶风冒寒上扬州去会好友磨兄，告诉他我已填了招工表，名单肯定上报邗江县。我们体检可能在邗江县医院，请在邗医工作的磨嫂帮我把关，主要是视力。

下午我带磨嫂和她的儿子一起去市文化馆看《伟大领袖和导师毛泽东主席永垂不朽》专题片。

仇志刚老师告诉我，他准备上大学。我为他去居西生产队找蔡长友会计写政审材料。蔡会计不在，我干脆闭门造车，给仇志刚编写了一份社员群众座谈会记录，让刘天龙带回去给蔡会计，把生产队公章帮我盖上。

12月29日晚上，中央电视台放歌剧《洪湖赤卫队》。邗江中学在一间教室里用电视机接收播放。解禁了，“洪湖水，浪打浪……”的歌声相隔十多年终于又回到我们中间。教室里挤满了人，连窗台上都站满人。全教室的人都和韩英一起哼唱，人人脸上洋溢着欢笑，个个都有第二次获解放的喜悦。

12月30日，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放北京音乐会实况。贺绿汀的《游击队之歌》等老革命歌曲终于冲破牢笼在神州大地奏响！《东方红》、《小兵张嘎》、《平原游击队》、《秘密图纸》、《小刀会》、《白毛女》、《三打白骨精》等电影也即将恢复放映。

在施桥镇公路边修理自行车的小贵顺，是我陈庄的好朋友。他和一位上海女知青今天结婚。大队会计老周家女儿小凤后天出嫁。动荡、天灾人祸频繁的一九七六年，并不能影响普通老百姓男婚女嫁过正常的生活。

雪花那个飘呀飘

1977年元旦，雪花那个飘呀飘，好大一场雪！

雪花飘飘，田野里一片白茫茫。6点钟刚过，我离开新搭的防震棚，在漫天飞舞的雪地里，深一脚浅一脚去大队部开扩大机。还没有到大队部，我就滑了个元宝翘。虾子哈来的，我跌得快爬得快，掸掸身上的雪，继续前进。天冷得够呛，我哆哆嗦嗦进了大队部。把电推上去后，我打开扩大机放“东方红”的唱片。广播线路指示板上有2只小灯泡不亮。我辨认了一下，知道小李庄和张巷队的广播喇叭不响，肯定大雪把广播线压坏了。

雪花飘飘，我拿起一根长竹竿沿着田野去敲广播线上的结雪。路上遇到去施桥公社参加招生考试的仇志刚老师和我们12人工作队的小汝子。

元月4日，雪花飘飘，我们一大清早就敲锣打鼓欢送大队应征入伍的青年。我的好友刘天龙、许龙海都在其中。他们胸戴大红花坐车去扬州天宁寺教导大队集中。我也骑车上扬州找磨兄嫂。我的好友磨退伍后分在建材公司，磨嫂在邗江县医院上班。我要请她在我招工体检时帮忙。我最担心的是右眼视力不行，磨嫂知道我左眼还可以后就教了我一法。

元月8日，雪花飘飘，我5:20起身，空腹顶着漫天大雪骑车上扬州，去邗江县医院体检。量身高、称体重、验血、透视……依次进行。查视力时，我用右手蒙住右眼，先查左眼。医生要我换只眼时，我换了左手，用左手蒙住右眼，还是用左眼辨认“E”字的开口方向。查的结果是：两个眼睛都1·0，合格。我是按磨嫂事先教我的方法做的，估计给我查的医生沒有察觉。

体检室内温暖如春。给我检查视力的医生一边填表，一边抬起头望望我问道：“你是老三届吧？下放几年了？”我回答他：“我是扬中66届高中毕业，在乡下劳动8年多了！”他将体检表递给我，深情地望着我说：“我的女儿也是知青。可惜她结过婚了，这次不能被招工。”我心里咯噔了一下，没有回答，默默走了出去。

体检室外雪花飘啊飘，不知怎的我耳边始终响起那个医生的轻轻话语：“我的女儿也是知青……”我眼前晃动着他戴着白口罩，黑边眼镜后面模糊而慈祥的眼神。我问自己：磨嫂教我的小伎俩真的瞒过了他吗？

接连几天雪花飘飘，总算雪停放晴。大队在邗江中学大门对面搭了一排简易房，作为大队缝纫、理发、修鞋的服务站。大队电工周正发和我给服务站拉线装电灯。霜前冷雪后寒，我俩登高上梯拉电线，手足冻得冰冰冷。

陈玫要去上海她父亲那儿，我让她带170元去买衣物。走之前，她去大队新开的理发店，照顾它才开张的生意：剪去双辫，留短发。改发型后，她人立刻变得成熟起来。我把陈玫送到六圩，过江坐火车去上海后，就骑车上扬州。我母亲让我去看望刚添了个孙子的大表姑。大表哥早已招工回扬，小孩出生才2个月，起名武震生（纪念1976年大地震）。我又去会回家过年的好友李长富。李友也添了个小囡，起名李娴静。李兄问我为什么还不结婚？我苦笑了一下，回答他：总要等招工回城吧！

天黑后又开始雪花飘飘，我幸亏下午早早骑车回了陈庄。天亮了，雪停。大地迎着晨曦披上了银妆。随着太阳升起，雪逐渐融化，田野一点一点露出黑黑的身躯。我去大队部修改《木匠退亲》的稿子，最后用印蓝纸复写了5份给小汝子她们去熟悉台词，准备排演。

下晚西北风刮得溜起来了，太阳躲进乌云里面，雪花又要飘飘？真是一个多雪的冬天，能不能瑞雪兆丰年？

、好事多磨

多雪之冬，夜里又雪花飘飘，天亮雪止，地面上闪烁着薄薄的一层雪霜。时已腊八，公社邮递员王达荣给我送来了两封信。一份是前不久参军的好友刘天龙从驻地赤峰给我写来的，另一封是陈玫上海的来信。

好友仇志刚将他的招生正式推荐表填好后，交给我帮他盖章。我义不容辞立即替他去居西队和大队盖上鲜红的大印。金支书拿来了新庄64届女知青吴清华的知青表格让我帮助填写。吴的爱人原是我们陈庄的会计，我们送刘天龙当兵的那一天，他邀请大队干部一大帮人上扬州看了朝鲜故事片《金姬与银姬的命运》。

大队党支部开展冬季整风运动。副支书李桂香让我给她起草在大队支部整风会上的发言稿。我花了一下午时间才搁笔。傍晚，金支书又拿来一沓大队支部整风汇报稿要我誊抄。晚上我喝了两碗薄粥后就开始抄写，汇报稿全誊抄完已近夜11点。天寒，零下9度，我手足冰冷，急急钻进被窝，睡了一夜，到天亮身上都没有还阳。

夜感风寒，感冒和我交上了朋友。大队综合厂找我帮忙，他们想买一台晶体管放音器。我不顾感冒浑身酸痛，骑车上扬州。还是麻烦在五交化联合仓库已升为主任的知青好友锤公，百忙中抽空同我一起去文昌楼中百二店，花120元购买了一台DC-2A型晶体管电唱机。

2月2日中午邗江广播了全县招生被录取的196名学生名单。仇志刚、小汝子、胡志平……都在榜中。2月9日，他们拿到了入学通知书，想不到先在我们知青招工前看到了曙光。我帮仇志刚开到生产队、大队、公社三级证明，转好户口和油粮关系。虽然我的招工通知单姗姗未至，但我真为好友仇志刚能先我一步返城而高兴。

张巷生产队的南京知青张菱告诉我，她按南京知青招工希望很小。她下放在施桥医院的父母亲正在积极找人想办法，让她能插进邗江知青中招工。金支书悄悄地让我给孙庄女知青小沈办理知青招工手续。她的父亲是扬建公司一把手。在乡下8年，我都不知道孙庄有个女知青小沈。

年终大队干部和工作人员评比。我是二等奖，得到一张奖状、一只印字的搪瓷杯、一条毛巾、一担粪箕。施桥公社在县农具厂会堂举办业余文娱汇演。我们大队我参与排演的《木匠退亲》话剧登台演出，获得全场一致赞扬。

腊月二十四送灶，夜里又静悄悄飘下了漫天大雪。我们的招工通知还是遥遥无期。好事多磨，都说春节前我们能拿到招工通知单回城过年的。上午我与同大队知青刁志仁去县人事局打探，无消息。下午我又单独跑了一趟，得到了确实消息：知青招工通知书明天发到公社。

第二天一大早下大雾，我约王茂林、小汝子和我一起骑车上扬州。中途遇到公社崔文书，他让我们回施桥公社等待。公社正在召开四属会议。我们就在传达室里等待。等啊等，时间过得真慢，等得人头都等大了，令人心焦！中午我请2人就在施桥食堂用餐。吃过饭，我们3人还是骑车上了扬州。

消息传出来：下午2点扬州、邗江办理招工交接手续。我们呆呆地等到5点钟，再也没有确凿的消息，我带他们去家里简单晚餐后骑车回施桥。一夜让我辗转难眠，虾子哈来的，招工的事难道还会有变？第二天，终于云开日出，让我们被招工的知青持公社统一开出的介绍信，去扬州换取招工通知单。从1968年11月16日至1977年2月14日，共8年零3个月，我的知青生活终于画上了句号。回首往事，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年华都献给了黑土地。

当天下午，我和孙庄女知青沈凤琴一起去公社还发给我们的铺板，赵涛开条子让我们去转办好户口油粮关系。

小龙来喊我一同去仇庄拖汽油发动机、小志贵拿着登高板要我一同去修陈庄的大喇叭、天云叫我和她一起带着大队宣传队去施桥供销社小会堂演出……行！都算我一个。我要站好最后一班岗。近九年的蹉跎岁月，这儿是我的第二故乡！

作者方世岳系扬州赴邗江插队知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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